对禅宗“不立文字”之说,众人多有误解,其实这点才是关键

文青衫文斋

中国禅学自达摩西来开始流传,尽管它的进化相当缓慢,几乎用了六百年的时间,然而,却真正的完全成为了中土的禅学观。

禅学,这一定义是近现代学术界都认可的统称,其实它分为广义、狭义两个方面的内容。

广义的禅学,是我们对令心专注于某一对象,达到不散乱之状态的“禅定学说”的简称,包罗了各乘各宗所有禅定学说的经典,这是古今中外禅学界最常见的称谓。如《禅学古史考》、《禅宗大意》等著作中,都都采用了广义的说法。

狭义的禅学,多指禅宗之学,与参禅实修相关。随达磨所传的祖师禅盛传,禅,成为禅宗的略称,禅学便自然成为“禅宗学说”的略称。如《中国禅学考》所考证的禅学即是禅宗学说。此时,经过“离言扫相”的般若学的洗礼,禅的修持逐渐由打坐参禅,转向对宇宙实相的自证自悟。

盛唐之时,人文思想繁荣昌盛,高僧大德层出不穷,禅宗逐渐成为高层文化的主流,随禅宗的盛传,与“禅”相联的词汇文字多了起来,如禅定、禅观、禅法、禅心、禅意、禅味、禅机、禅风等,可谓多姿多彩,韵味绵长。

最初,对“禅”的基本解释,是由因位到果位次第修习的过程,是一种循环渐进修行的方法。五祖弘忍座下弟子神秀大师一脉,就是采用这样的渐修的法门。

然而,以“禅”立“宗”后,对实修的观念有了扭转性的改变,六祖慧能提倡直下入手,顿悟成佛,采取了一种直截了当的“直示佛果”的方法,主张顿悟成佛。“顿悟”一脉认为,既然“果已证得”,说明“因”早就修得了,这就是“顿悟禅”。

顿悟一脉讲究豁然开悟,以“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为要旨。

可能有人会问,“不立文字”,禅宗以什么来传法?

禅宗认为,文字是因为要对事物进行描述而假借的说法,是一种假名,因为凡是经过人为加工后表达出来的思想,已经失去了抽象思维的原味,仅仅算得上是一种间接的东西,并非事物的“真心本体”。

佛性(也叫“自性”)才是“真心本体”,是一切事物最究极之实在,佛性的境界绝对不是凭借个人的思想经验所能总结和表述的。

文字语言的间接性,自然决定了它无法真实的原汁原味地描绘一切事物的表现。因此,佛陀涅槃时,对众弟子总结了自己弘法的一生,说““我一生实无一字可说”。试想,佛陀说法四十九载,都一字未言,这不是所谓的“修多罗教,如标月指,若复见月,了知所标,毕竟非月”吗?

佛陀在世时,五方天王全都是自修自悟道,时常不得要领,未得正法,证果艰难。因此,五方天王都来向佛陀请益,问:“不问有言,不问无言”。

佛陀久久默然,一言不发,众目相望了很久,五方天王才豁然省悟,拜谢佛陀说:“世尊大慈大悲,驱散了我眼前迷云,让我得以进入禅门了。”

阿难非常不解,向佛陀询问:释尊一言未发,这五方天王为何拜谢而去?

佛陀答道:“如世良马,见鞭影便行。”

意思是五方天王就好比世间的良驹,正在欲行未行之时,恰好驱车人刺客挥鞭,良驹鞭未及身,一见到虚空中的鞭影,就会奋蹄飞奔。所以,佛陀虽然没说话,而此时无声胜有声,五方天王已知佛意。

“不问”而问也好,“有言、无言”也罢,都是自家灶前的柴禾,烧不烧得着,全看自家的本事,千万别指望他人来给你点火煮饭。

就连虚云大师语录中也有这样一说:我方才说了一大堆,也是扯葛藤,打闲岔,凡有言说,都无实义。古人接人,非棒则喝,哪有这样啰嗦。不过今非昔比,不得不强作标月之指。

由此,我们可以体会到,禅之一道,不能依托于语言文字,禅理的证悟从来都是以心印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其重点之处在于禅理、禅意、禅法这些东西都是无可言说的无形之物,如果谁打算将它以固定的定理、定义形式看来描述表达,就会产生以己之意,形成狭隘偏见,对他人形成误导。

禅宗常说“言语道断,一说就错”。就拿儒、释、道三家学说来说,它们世间一切的看法、理解、思考必然是别辟蹊径,有很多不同之处,尽管最后某些理论也能殊途同归,但因其描述的差异,不同的人对不同理论的理解就会有差异。

文字对禅理的表述,如同用手指向月亮,而手并非月亮,是搭建在中间的间接之物,间接的指示虽然也有展示本体的效果,但终没有直接指示那样毫无差异,很有可能让人误以为你展示的就是手,而非月亮。

相传,佛陀曾手托五彩摩尼宝珠,询问五方天王:“此珠作何色。”五方天王各执一词,互相争执不休。因为摩尼宝珠是来自海底龙宫,呈现黄、青、红、紫、绿五种色彩,五方天王从自己的角度见到了实实在在的色彩,都认为这就是摩尼宝珠本相,其实都是一己之见而已。

因此,众人就此理解了“言语道断”中所包含的真谛,认为禅理是绝对“不可说”的,语言文字会歪曲禅理真义,在参禅修行时彻底丧失了作用。

然而,实际情况真是如此吗?如果你有这般的绝对认识,那么,你就一如众生,对“不立文字”之说有了误解。

“不立文字”并非完全抛弃文字和绝对鄙弃文字,所有古今中外的文字都具有统领智识的价值,为历代禅宗大德们所注重。尽管祖师达摩的禅学是以“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为宗旨,但他还是编纂了《少室六门》用来给后世之人印证所学。

“不立文字”并不是对文字传道的绝对否定,若非如此,《楞伽经》《金刚经》根本就不该让人诵读了。六祖慧能即使自己一字不识,却非常重视文字的价值,了解用以载道的作用,让座下弟子“广学多闻,达诸佛理。和光接物,无我无人,直至菩提,真性不易,名解脱知见香。”

可见禅宗之不立文字,关键不过是想表明,直接方法与间接方法有其根本迥异之处而已,千万误会不得。

当你用自己的语言进行诉说,那就是你的一种道,是你的一种理解,不能把它当作定律教给别人,众人也会认为那是你的道。所以,道是自己悟出来的,不是逐字逐句传授的,也不可死搬硬套,只能用自己的思想去启迪别人的思想。

自己的思想要告知别人,就需要文字进行表述,然而,别人从你的话语中会得到属于个人的领悟,这种领悟因人而异,各不相同,依智不依识。由此可见,禅理是不可以用一种文字统一表达的,这才是禅宗不立文字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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