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湿润了我的眼眶

年的正月十七，一大早，叫醒我的，不是调好的闹钟，不是窗帘里透出的光，而是彻夜连续的梦。梦里重复着昨天学校四次视频会议的各种直播培训，梦里继续着昨晚来回和家人测试视频的场景……

悄悄起身，抱着电脑冲进了家里一间虽然没有空调，但网速好，安静的房间。

等待班级开完了视频会，我开始直播上第一节课，敲打着键盘，输入着课的标题：特别的寒假——特别的第一课，那一刻，我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也许是第一次当“主播”，也许是自己有些紧张。一首《加油中国》开始了这堂特别的课，因为疫情影响，我和孩子们只能以网络的形式见面，而这也是此时最好的见面方式，我们应该珍惜，因为还有些孩子地处偏远因为设备等的影响还不一定能上课。一会儿，和孩子们连接上耳麦，看到一个个吃胖的小脸，红润润，圆嘟嘟，像春天的一个个小太阳带给我温暖和鼓励，听着他们给我的分享：寒假在家学习、干家务……这一刻仿佛我们打破了距离的界限，正面对面在阳光下聊天。当让孩子说说自己聆听到的歌曲，孩子有点紧张地回答了这次疫情带给自己生活的变化，当有个孩子说到假期只能在家，不能和朋友玩耍时，在她稚嫩、真诚的表情中，我感受到了孩子的孤单，鼓励孩子们：此刻安心居家就是对疫情最大的贡献，只有现在团结一心，我们每个人在居家的前提下干好自己本职的事，就是对自己国家最大的贡献，也是为了尽快能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能见面。

时间总是飞快，这节特殊的第一课很快接近尾声，在《加油中国》的旋律中，屏幕上一个消息突然跳了出来：“老师，我想你了。”一个孩子写道。那一瞬间，我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哽咽的声音夹杂在歌曲的旋律中，脑海里浮现的是孩子们穿着过年新衣服，男孩子理着帅气的短发，女孩子梳着丰富多样的辫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给我问好的场面；脑子里浮现的是一线医护人员全副武装奔波忙碌的场面；脑子里浮现的是一线交警忙着指挥、登记来往车辆来不及吃饭的背影，脑子里浮现的终南山院士针对疫情红着眼含泪的场面……我告诉孩子们：“有国才有家，有家才有国，此刻，只有守护好我们的小家，才能护“大家”——国家”。

如果说这次疫情是一条狠毒的长鞭，那么我们每个中华儿女的心铸就的就是一面铜墙铁壁，我们中华儿女的智慧、知识……锻造的就是一把锋利的刀，疫情一定会在铜墙铁壁前服软，在锋利的刀锋中被砍断。这堂特别的课结束了，我的手冻得冰凉，可我的心温暖无比，我相信、坚信我们团结一心，疫情结束之日必将不远，疫情结束之日就是我包括和我一样的老师们和孩子们在校相拥之时。

作者简介：赵国婷，高新区第三小学教师。

又是一年“炼疳”时

年过了，正月十五也过了，但贪玩的孩子们和爱热闹的人并不是没有盼头了。因为在我的家乡白水县的洛北这里，还有个叫做“炼疳”的大型活动。即每年正月的最后一天，家家户户都要“炼疳”。大概就是送瘟神的意思吧。

洛河以南的人们叫“燎疳”。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就是各家提前到野外斫了柴火，晚上点着，看火、跳火。炼疳这一习俗流传于陕西的蒲城、白水、洛川和铜川方圆几百里的乡间。甘肃、宁夏也有这个习俗。伴随着炼疳，还有吃炒豆子和“棋子豆”的习俗。用干净的黄土打碎碾面置于铁锅烧得沸腾放入泡好的大豆、切成比花生米还小的面疙瘩炒熟晾凉。以洛川最为大张旗鼓，过去炒豆子都是一斗两斗地炒，炒好的豆子用小瓮放着慢慢吃。据我所知，山西晋南也有这个风俗，但同样是邻省的河南，却没有。至于其它地方是否有这个风俗，我不得而知。

我查了一下，“疳”，中医上指饮食无节制，伤了脾胃之类的病。再穷的人家在过年时都会大方一些，平时难得吃到的东西过年想办法都要尽量弄到。有了好东西往往就吃撑了，一个正月下来大多数人的脾胃都会损伤。大概智慧的祖先们就是通过内服土炒豆子、面疙瘩帮助消化，治积疳，养脾胃；外用大火炼疳驱病邪，而且主要是用能提取青蒿素的黄蒿点火。而青蒿素则是年首次获得科学类诺贝尔奖的中国人屠呦呦发现的一种速效低毒的抗疟特效药。虽然那时并不知道这些。

快到月尽的时候，男人和男孩子就去斫炼疳的柴。主要是高大的黄蒿①、白蒿、刺蓬②和一些白草。以黄蒿和白蒿最好，不但火旺，火焰高，而且还有火花，黄蒿和白蒿的籽着起来在气流剧烈的冲击下飞得老高，就像放焰火一样。刺蓬长得不高，但是一棵就是不小的一堆，特别是着起火来还嘎吧吧响，好像在放小小的鞭炮。有的人家有两个男孩子的，孩子就把这个劳动承担了，不劳大人动手。孩子们很乐意干这个活儿。因为他们憧憬着那高高的火焰，盼着自家的火焰比别人家的旺，跳起来也带劲。大人也乐意干。他们期盼的是旺旺的火驱走病魔驱走霉运，身体健健康康，日子红红火火。所以到月尽那天天黑以前，家家的大门口早早都有了一大堆期待燃烧的柴禾。哪怕是几乎失去劳动能力的孤寡老人，乡邻也会主动分给他们一堆炼疳的柴禾。

在炼疳之前，还有一件和炼疳紧密联系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炒豆豆和棋子豆。马上月底的时候，把豆子泡胀，最好是绿滚豆③，其次是黄豆或黑豆。准备些黄土，要那种深层干干净净的黄土，最好是老崖上的或者打地基或修路或平整土地挖开的那种没有任何污染的干生土。把土打碎，碾面，过箩，以便去除砂子或小柴草。最后成了和面粉一样细腻的土面儿。

把土倒进大口铁锅里，开始边搅边烧。用穰柴，不能用硬柴，硬柴火候太大。直到土面滚煎冒泡，把泡好晾干水汽的豆子倒进去，用一个长把木铲不断翻搅。这时候搅起来并不费劲，因为面面土几乎是沸腾的，就像打搅团那样冒泡。看水汽渐少时捞出来一两个，凉一下尝尝熟了没有。熟了没有豆腥味时，就停火。再搅一会儿，连锅端起倒入大竹筛，筛下面有个大盆，把土筛到盆里。剩下的就是炒好的豆子，然后倒进簸箕里簸几下，晾着。嘴馋的孩子立即拿几个准备吃，把手烧得赶紧扔进嘴里，又把嘴烫了。不过也不太要紧，经过停火后的搅和筛，温度已经降了许多。其实这时候的炒豆子是软的，一点都不好吃。等晾凉了，豆子才一咬嘎嘣脆，满嘴溢香。筛出来的土又倒进铁锅，继续炒第二锅豆子或者棋子豆。我们叫棋子疙瘩。

计划炒棋子疙瘩时，得早点和面，因为得等面发起来才能做。和面时放些酵面（那时还没有发酵粉），还得加点苏打，这样炒出来的棋子疙瘩很酥。面得和硬点。面发好后里面揉些盐、花椒粉和炒过碾碎的小茴香和芝麻等。揉匀擀成半厘米厚的长椭圆形片，横切又竖切成比玉米粒大些的小方块，打乱分离成一颗一颗的，把表面晾干。因为是发面，晾的过程中面疙瘩还会胀大些。也可以把发面直接搓成细长条，然后切成一粒一粒的。同样是等锅里的面面土煎烫时把面疙瘩一把一把撒进去，不断翻搅。熟了用爪篱捞到筛子里筛掉黄土。一般在饭厦炒，厨屋做饭但还住人，在屋里炒的话会尘土飞扬。炒完把家庭主妇弄得跟土地爷一样，全身是土。但是，为了全家人的幸福，妈妈们都乐此不疲。炒好晾凉了的棋子豆又酥又香，很是美味。可笑的是那时大人说炒棋子疙瘩，我们总是听成鼻子疙瘩。后来有的人家嫌土脏，或者嫌取土麻烦，就用干净的沙子代替。干净是干净，就是豆子和面疙瘩缝隙里常常有细沙。吃起来太难受了，还不如土炒。面疙瘩开胃，可以消化整个正月吃的积食。后来知道了黄土对脾胃也有好处。我知道一种治老人骨增生效果不错的膏药，就是这种炒黄土以及用黄土炒的白术粉碎，用炼蜜和在一起做成的。据说是从胃治起。另外，灶心土在中医上叫做“伏龙肝”，用于治疗恶心腹泻等。

炒豆子和棋子疙瘩晾好以后就搅到一起，舀一碗放到桌子上，大家随便吃。剩余的收到瓷盆或小缸里盖严放着。从这时起的好长一段时间内，孩子们的口袋里就常常装满了它们。大人到地里干活也抓两把装上，饿了顶饥。

下午响炮，吃饺子。烧香给祖宗牌位或照片，献饺子，祷告祖宗年过完了。从腊月二十三祭灶神开始到大年三十祭祖的所有供奉就可以撤掉了。然后撕对联、门神、灶火爷像，扫炕席下的土灰、棉尘，扫窑里脚地的土和垃圾。把这些全收到一个小铁簸箕里。

等天一黑，全家人一起出动，到门外点火。看火越来越旺，一个个兴高采烈，欣喜异常。火光冲天，映照着全家老小的脸庞，个个红光满面。一般男人拿个长把钢叉或铁锨挑柴拨火。挑一下，火花飞得老高，就像放烟花。淘气的孩子也捡个木棍戳火，弄得火星四溅。家长嗔怪地呵斥一下：“小心看把你烧了！”孩子赶紧溜到了后面。

等火势稍小点，柴堆塌下来一点，男人把火堆拨弄整齐，说一声“能跳了”，跃跃欲试的孩子们就开始了。先在开阔的地方助跑一段，到火堆跟前一跃而起，就跨了过去。孩子们一个接一个来来回回地跨过火焰，等他们跳得差不多时，大人也跨几下。最后是年龄大的老人，跳不动的就把两条腿轮流抬起来从火上跷过去就行。家里有病人不能出来的，把他的衣服拿出来用火燎一燎。祛除病气晦气。没出月的婴儿或者太小的孩子，也把他们的枕头，小被子拿出来在火上燎燎。大点的小孩子得大人抱上跨火，或者让孩子面对火堆，大人两手抓住孩子的腋下提起来，在火上方抡几下。有的孩子胆小，抡个一两次就行。有的孩子胆大，抡一下笑得咯咯咯，还上瘾了，不抡不行，直到没火焰了才罢休。把大人累得气喘吁吁的。

火快灭时老人把小簸箕里扫的炕席下面的灰土，撕下的对联等都倒到火里烧，还扔一小把炒豆子到火中。再往里面扔几个炮仗响一下。

自家的跳过了，看谁家的火焰高，又跑去跳。在最旺的火堆旁，孩子们最多，他们排队一个接一个跳，都在暗暗较劲，看谁不但跳得高跳得远，而且动作还优美。也有一两个才赶来的急不可耐，而又插不上队，就径直从对面跳了过来。两边的人都是憋着劲用力跑使劲跳，偶尔就有撞在一起的时候，按说在火堆上相遇是非常危险的事，可是还没有见过因炼疳受伤的事。可能谁都知道真要掉到火堆的后果，所以每个人的反应速度都是非常快的。只记得撞了车以后大家都哈哈大笑。倒是脚底带火星的常有，赶紧在地上多跐几下就灭了。直到家家的火都点过了，烧完了，孩子们才意犹未尽地往回走。要是经过谁家的灰烬，没燃烧完全的火炭经风一吹，又有一点小火时，那是很幸运的事，赶紧再跳几次，等火彻底没了，才离开。

记得那时候曾有传说，有一年的正月月尽那天，美侦查机飞抵中国上空，发现到处都是火光，以为已经被发现了，就赶紧逃蹿。现在想来估计是段子吧。

可以说炼疳是正月里最后的狂欢。疳炼过了，年才算彻彻底底过完了。这时就只好完全收心，无可奈何地干活，好好学习，认真工作了。偶尔闲下来，吃一把月尽炒的豆子和棋子豆，权当再回味一下越来越淡的年味。

古人认为“疫”是“疫鬼”所驱使，所以烧大火驱瘟疫。不知湖北有没有炼疳这个风俗，如果有用，那大家都点火跨火来驱走这冠状病毒制造的万恶瘟疫。比起冠毒，仅仅大火所产生的烟尘污染，那都不算事。就当像过去家家户户烧了一次灶火、烧了一次炕而已。看到有网友说，朋友圈有19号晚上长江大桥放焰火驱瘟疫，前所未有。哪怕是迷信，但也寄托了人们盼望疫情尽快结束的心情。

今年武汉突如其来的瘟疫，使得全中国人年都没过好，现在大部分人还在禁足之中，不知今年的家乡还能炼疳否？不过我相信，偏远乡村的乡亲们哪怕从门前或者院子弄一把柴禾，总要有个炼疳的仪式。但愿炼疳过后，瘟疫赶跑，国泰民康！

注：①黄蒿：也叫黄花蒿，臭蒿，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冬天变成黄褐色，其它季节是绿色，即是屠呦呦提取青蒿素的青蒿。

②刺蓬：一种一年生的草本植物，生命力很强。浑身是刺，枝叶膨胀很大，但根细、根浅，秋冬时节大风都能吹得满地跑。

③绿滚豆：绿色的大豆，圆滚滚的。比那时候的黄豆大一些。炒着最好吃。

作者简介：张亚莉，笔名：菊开蓝天下，陕西白水县作协会员。年开始投稿，通讯、散文、小小说散见于《渭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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