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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为什么,向来喜欢括号,并非是括号可补充解释更多的未知内容,充盈和丰满主题。我对括号的敏感,仿佛在外漂泊的孩子突然见到故乡的民情风俗、物品一样,莫名地欣喜。

回到阔别二十年的老屋,看到墙角悬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落寞的弯镰刀,我的眼睛瞬间盈满泪水----括号,那是一个大大的笨拙的括号!

幼年,不懂文字的我,选择的记录符号竟是从一把弯镰刀获得的启发。没错,是它,唤起了我尘封多年的记忆。这记忆,像一坛老酒,淡淡的苦涩中散发着浓浓的香醇。

儿时的乡村,几乎人人都有一把弯镰刀,连我们六七岁的小孩子也不例外。所不同的时,小孩子用的弯镰刀柄短一些,刀刃钝一些。每逢和风拂面,田野里的绿跟着葳蕤起来,恣意起来。大我三岁的小叔就悄悄从墙角取下弯镰刀,挎上柳条筐子,带我到田野、山岭、坡地去挖野菜。荠菜、车前草、蒲公英、侧耳根……小叔像一位生物老师,一边挖一边教我辨认各种野菜。乡野是丰硕坦荡的,无论你是谁,什么身份,只要肯吃苦,总能载着满满一篮绿回家。心灵手巧的母亲,就会将这春天的馈赠做成不同风味的菜肴、稀粥,以慰贴我们委屈了一个冬季的肠胃。

等野草长高一点,圈里的猪羊、窝里的鸭兔也跟着幸福地蹦蹦跳跳起来。每天放学,扔下书包,我们就挎起筐子、带上弯镰刀吆五喝六地冲到野外。鲜嫩的野草在锋利的弯镰刀下“嚓嚓”地应声而倒,及至天黑,他的篮里,我的筐里,就会被绿色填充满了。回家一把把分享给禽畜,看着它们一边吃一边发出哼哼唧唧的欢愉声,那是对劳动的最高褒奖。年幼的我喜欢享受这种褒奖,盼望它们快快长大,好为我们换取学费和书费。

但是,野菜野草的生长速度毕竟跟不上人畜的需求量,近郊的挖割不到了,我们就翻山越岭打外围战,常常为了一篮菜或草跑一二十里山路。在那个年代,两条腿就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为了生存,每个人都练就了一身走路的好本领。只是,母亲花数个晚上才纳好的千层底鞋很快就会磨穿了,露出脚趾头,动辄就会被荆棘或利石刺破,钻心地疼。可是大家顶多吸溜几口冷气,拔一棵青青菜揉碎,或是捣一撮泥土,敷到伤处止血,然后继续赶路。

及至芒种时节,家家户户的弯镰刀无一例外地都从墙角登上了乡村麦田的大舞台。那一望无垠的金色里,骤然间冒出一棵棵移动的蘑菇。走进了才发现那是头戴斗笠的农民,他们肩搭手巾,袒胸露背,正弓着腰挥舞着银光闪闪的弯镰刀抢收麦子。骄阳炙烤着他们古铜色的肌肤,豆大的汗珠子不断滚落到黄土地上,他们全然不顾,只是不断将手中的弯镰刀挥舞、挥舞……在一个孩子眼里,那是世间最朴素最壮美的舞蹈,躬身、揽麦、挥割……“嚓嚓嚓”一行行金色的麦应声倒下,“沙沙沙”一阵阵热风席卷麦浪,浓郁的麦香随风扑面而来,霸占了青草统治乡野的地位。自然悦耳的乡乐、强劲有力的舞姿、雄浑阔大的气势,点燃了乡村收获的大舞台。

只是,台下几乎没有观众。在乡村,在原野,人人都主角,都拼命演绎属于自己的角色,我们小孩子也不例外。长期的野外生活练就了我们出演的本领,大人用长镰,我们用短镰;大人割两垄,我们割一垄;大人捆麦运麦,我们捡麦拾麦……在舞台上,我们跟大人一样,几乎没有喘息歇脚的机会。“麦熟一晌,虎口夺粮”,谁都不敢懈怠。

麦子收割后需拉回麦场,大家还要齐上阵打场。割麦、运麦、打场、晾晒、储存……一个麦季下来,人累得会退层皮。只有当吸溜着母亲做好的滚烫的新麦粥时,那朴拙悠长的麦香才让干瘪的肠胃有些许的安慰。

入秋后,更是弯镰刀大展身手的时刻。割谷子、割豆子、割高粱、割玉米……在乡村丰收的长剧里,弯镰刀是永远的主角。累了,钝了,磨刀石上打磨一番,继续出演。在忙忙碌碌中,我们的小手常常被豆荚刺得千疮百孔,脸颈被玉米叶子划得伤痕累累。

当秋收落下帷幕,弯镰刀仍不能退场,割草,割柴,是它秋后的宿命。割下的野草,是牲畜冬季的食粮;割下的柴草、荆棘,是农家人炉灶的燃料。直到山野里光秃秃凄荒一片时,弯镰刀才完成一年的使命,退居房檐下休整。在乡村,弯镰刀之于农民,就像笔墨之于书家,必不可缺。

随着生活的发展变化,勤劳智慧的家乡人利用山里优势,开荒种果树,建立食品加工厂……短短几十年,百姓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种山珍海味走上平常百姓的餐桌,野菜再不是我们的主食,变成生活的调味品。家中散养的畜禽已不是每个家庭主要的经济收入,即使养几只,各种饲料应有尽有,吃几口野草都成了它们的奢望。当年用土石垒就的炉灶也已被方便快捷的煤气灶替代,一堆堆一片片柴火几乎无人问津……

这样,锈迹斑斑的弯镰刀,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无奈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落寞地固守一方尘世,成了一种历史符号,记录着乡村生活的发展变迁。或许,这是时代进步的标志吧。

编辑:范义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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